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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姓石的男孩字取什么名字好听」

  • 作者: 信灿
  • 来源: 投稿
  • 2022-12-31

姓石的男孩字取什么名字好听?

   石俊鋒,石哲煜 石哲禹 石亦琛 石弄笙 石破城 石哲农 石袭世 石泽玺 石佑赫 石西戎 石西丞 石圣熙 石圣艺 石延嗣

看了《打黑风暴》,徐英子的死,是否让你无比痛心和压抑?我要写一个更具体更真实的“英子”,要让她努力地活着……

1

堂屋里光线昏沉,长明灯微弱的焰飘摇闪烁,忽明忽暗。

英子跪在临时铺搭的板床前,妈妈就那样一动不动地躺着,萎缩得那样瘦小,双眼紧闭,苍白的脸上泛着一层幽绿。

妈妈是走了!

那个总是对她温言细语满面堆笑的妈妈,已不知哪里去了?

她仿佛还能听到妈*声音,还能感觉到妈妈温暖的*,可那一切正一点一点远去,朝着一个永无回头的方向,一点一点模糊,消逝。

“妈妈——”英子心里又凄然唤了声。

几千里之外的瑶城,一路心急火燎地赶回,看到板床上那样躺着的妈妈,一头便扑了上去,紧紧地抱着,搂着,她只知道哭,死去活来地哭。

可那个曾经给她依偎的怀抱,却不再有半丝温暖,只有冰一般的生硬和彻骨的寒。

现在英子已经哭不出来了,嗓子几乎发不出声,喉咙里像被什么搪住。眼前的东西,总是恍恍惚惚,迷迷濛濛。脑子里清晰的痛慢慢钝化,钝化成模糊的深沉的一坨,硬硬地顶在颅腔里,一点一点地膨胀。

屋门外,围着村里曾经看着她长大的叔伯婶娘们,往堂屋里张望着,喁喁低语着,跟她离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。

英子明白那“距离”——她是不干净的!

在电视上看到自己,她便预感到厄运难逃,那是央视呀!只是没想到,灾难降临得这么快,而且,是以这样残酷至极的方式。

“妈不在了!你——把妈给逼死了!”

耳边又响起了小松电话里那怨恨的话。

“我把妈给逼死了!是我把妈给逼死了——”英子又觉得脑子胀痛欲裂。那么些年,她在外面做着怎样的事,她是清楚的,所有的屈辱和痛苦,本打算一个人默默承担,可一切,竟以那样的方式,一下子公诸于了众。

她埋着头,但她能感觉到门外叔伯婶娘们异样的眼神,那样的眼神下,英子像被*了衣物,*地晾在了他们面前。在外面,她被那些三教九流的男人脱去衣物的时候,她是无所谓的,或者说已在长期的忍耐中渐渐麻木,但在这些叔伯婶娘们面前,她却那般敏锐地感觉到肮脏和羞耻。他们是看着她长大的,在这样的村院儿,在他们面前,她是另一个自己——那个未经世事的“干净”的自己。

是自己逼死了妈妈——那样的眼神,对自己如是,对妈妈,唯有过之!

英子忍不住又掩面痛哭,喉咙里“咕咕”的,气流在肿胀的声带间激荡,如洪流在深邃的罅隙间奔突,发不出声。

流了一阵泪,她又那样怔怔地看着妈妈,那熟悉的容颜,那陪伴了她二十多年的笑脸,不再有任何的温情,那样清冷地凝固在那里。而即便是那张凝固的清冷的脸,很快,也将离她而去,永远消逝在一个她无从知晓的世界。

英子忽地对“死”没有了任何的疑虑和恐惧,至亲的遗体面前,对“死”,反生出一种别样的亲切。

在外面的那些年,她也曾很多次想到过“死”。神思不定的时候,对“死”,可以想得很远,很幽深,很复杂,可现在,面对“死”,一切却变得那般简单。

“死”有什么好怕的呢?不就是像妈妈这样,冰冷地僵硬地无声无息地躺在这里吗?

英子那样想着,心里清淡了些,她回头,看了看门外人群中的小松。

小松还远远地站在石坝边,自她回来,就没有接近过她。

那是她zui疼zui爱的弟弟呀!

给她报丧的那个电话,那么陌生,那么冷冰冰地就挂了,甚至都没有叫她一声“姐”。

爸爸一直默默地站在英子侧后面的门板边,看英子在往外看,顺着她的眼神看出去,即明白了她的心思。

爸爸快步出去。

“小松,进去看看你姐!”

小松定在那里,把头埋着,脸上是不情愿的拧。

“小松,去跟你姐说说话!”爸爸提高了音量。

小松把头扭到一边。

“听到没有?去跟你姐姐说说话!”爸爸语气里带了点怒。

“她不是我姐!我没有那样的姐!”

小松忽气呼呼地回了句。那话飞到英子耳里,像飞过去一把尖刀,深深地扎在她的心上。

英子黯然地收回视线,在长明灯飘摇的光焰里深埋着头,她又想着“死”。

这些年,她像牲畜一样屈辱地生活,就为了能撑起这个摇摇欲坠的家,可任她怎么努力,这个家还是这样坠了倒了,更让她无法接受的:把妈妈推向绝境的,竟然就是她自己!

而她拼尽全力一路爱着护着送进大学殿堂的小松,竟也这样嫌恶她贱看她。

还有什么好留恋的呢?

英子忽地觉得心灰意冷。

外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。

“你去不去?去不去?”爸爸拉拽着小松。

“不去!不去!”小松抵拒着。

“枉你姐对你那么好!你这么多年的书,都读到牛*里去啦?”爸爸恼怒的声音。

“我没有那样的姐!她害死了妈!害得我们都没脸见人!她还回来干嘛?我要是她,早自己了结了干净!”小松情绪难控,口不择言。

“啪!”响亮的一记耳光。

小松捂着脸,不可思议地看着爸爸。

长这么大,爸爸从来没有这样对他动过手。

父亲脸涨得通红,额上青筋暴露,余怒未消地直视着小松。

英子觉得那一巴掌像*辣地抡在了自己脸上,不及多想,奋力起身,往门外冲。奈何跪得太久,腿脚酸麻,一跟头跌在了地上。她一骨碌爬起来,终究还是站不稳,又跌在了地上。她顾不得自己了,手脚并用,连走带爬,踉跄冲到爸爸面前,抱住了他,哭道:“爸,爸,你别怪小松,是女儿不好,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不好,别怪小松!别怪小松!”声音混浊嘶哑,语不成句。

爸爸却并没想这样放过小松,指着他叫:“过来,过来!给你姐姐赔个不是!”

小松只往侧面扭着头,咬着牙,神色狠狠地,泪花儿在眼里乱转。

“你这个昧了良心的东西,看我不打醒你!”

爸爸叫着直往小松那边冲。

“爸——爸——”英子拼力抱着爸爸,只叫着,说不出话。

她咬牙推着爸爸,推着,推着,却觉得脚下越来越虚浮。

那么些年,她像一个被丝线牵着的木偶,几乎没有自我地机械地挣扎着,身体一天一天几被耗空。近些时日,本一直笼罩在惶恐中,突如其来的噩耗,一路疾赶的疲累,交瘁的心力,一波接一波的打击,心心念念的所有,渐次破碎。

英子忽觉脑子一阵晕眩,仿佛牵着她的那些丝线,一时间连三并四地断开,眼前一黑,如一堆散木碎布,一下子塌下来,往地上不成形地摊作一团去。

2

醒来,躺在卧室的床上,爸爸坐在床头,倚着床栏,半阖着眼。

外面的哀乐和守夜的人声,让英子慢慢地恢复了些意识,于是被切断的现实的哀伤和痛苦,像接好的旧电影的胶片一样,又一幕幕一历历清晰地投放出来。

英子依稀记得自己是晕倒了。为什么要醒来?就那样掉入另一个世界多好!在那凝固的深浓的毫无意识的黑暗里,把一切永远埋掉多好!

但她阻止不了意识的清醒,她闭上眼,不愿睁开,她也不愿吵醒爸爸,宁愿蜷缩在暂时的宁静里。

小松怨恨和嫌恶的样子,袭上心头,那掷地有声的一字一句,如尖刀在她的心上搅动。她不怨小松,更说不上恨,无论怎样,对小松,她都怨不起来,更恨不起来。相反,她是心疼他,他越对自己这样,越那样激烈和反常,她就越能感受到他心里所受的打击和伤害。

“我要是她,早自己了结了干净!”——这声音像是从英子心里冒出来的,而且是闷了好久终于冒出来的。

了结——她曾经多少次有过这样的念头。而那些年,让她提着一口气继续在昏暗里挣扎和苟且的,正是这个家,是爸爸、妈妈,还有小松。

了结——是可以了结了——她的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。

堂屋里那样躺着的妈妈,那样的小松——

只是爸爸——可小松已经长大了,再过两三年,大学毕了业,可以照顾他了。

英子忽地觉得一种未尝有过的轻松,仿佛心里有一扇门,忽地打开了。那门其实一直都在,只是一直以来太多的东西压着她心房,反而堵住了那门,让她无法触及。可现在,林林总总的积压,一下子清空了,那门便清晰地显露了出来,自动地,便开启了。

那是一扇通向堂屋的妈*门。

那“轻松”让英子睁开了眼,动了动,撑着想起身来。

爸爸随即醒了,忙欠身扶住了她。

“别乱动,好好躺着吧!有啥不舒服么?”

“我没事,我要去看看妈。”英子坐了起来。

“小英,你先别动,爸爸有话跟你说。要不跟你说清楚,*下了地,心也不会安!”

英子看着爸爸。

爸爸起身来,立在床前,忽地,对着英子跪了下去。

英子心头大震,一骨碌翻身下床,“扑通”陪跪在爸爸身边,搂着爸爸,哭道:“爸,你做啥?你这是做啥哩?爸爸你快起来,快起来!爸爸你快起来呀!”

爸爸没有起来,把英子揽在怀里,*她的头,垂着老泪,哽着声音说:“闺女儿,是爸妈拖累了你,这么些年,苦了你,苦了你呀!爸妈对不住你!对不住你!”

英子心头那千般万般委屈,像忽地找到了一个闸口,一下翻涌出来。她抱着爸爸,埋头在他肩头,泪如泉涌,泣不成声,身子像秋风中的残枝不停地颤栗。

“小英,小松不懂事,说话没轻没重,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!”

英子还哭着,不断地点着头。

“*——哪是被你逼走的呢?她是可怜见你才自己走的呀!”

英子一下强忍住哭泣,抬起头,看着爸爸,等着他继续说下去。

爸爸长叹了口气,说:“这么些年,我们哪里晓得你在外面受着那么大的委屈?是村子里的人,他们先在电视上看到了你,不久,村子里就慢慢传开了。*差不多是zui后一个晓得的,那一两天,她不吃不喝,闷坐在床边,也不说话,我担心她,一直陪着。那天夜里,她终于开了口,说,‘大贵,你说我们拖着这要死不活的身子,还赖在这世上干啥?我们是白白糟蹋了我们那大好的闺女呐!’说完,就仰头往这石墙上撞。我死活拉住了她,左劝右劝,她总算是睡下了。我心里总不踏实,寸步不离地靠躺在边上陪着,前面熬了两天,我也实在是困了,不知不觉,竟睡过去了。等我醒来,*已经在梁上了。闺女儿,*是怎么疼你的,你是晓得的,她那是可怜见你,不想再拖累你了呀!”

英子听到这里,神思摇荡,伏在爸爸肩头,身子又禁不住地颤栗起来。

爸爸仰头泣叹,说:“偏偏我这身子骨,也是这么个要死不活的光景儿,一年一年,都在张着手从你那里要钱。小英,这些年,你是为我们背了罪孽呀!*说得对,我们这不中用的,还赖在这世上干啥?爸爸也是该跟着*去了的呀!也是该跟着*去了的呀!”

英子听了这话,顿觉天昏地暗,紧紧抱着爸爸,哭道:“爸,你说啥呀?你说啥呀?妈已经这样了,你再要这样,让女儿怎么活?女儿也只有跟着你们去了!”

爸爸听了,心如刀绞,更紧地抱着英子,顾自摇着头,无助地看着屋顶,觉得日子就像这早春的长夜,又冷又暗。

英子被深浓的凄凉包围着,父亲的话让她觉得浑身发冷,她抱着父亲不放手。虽然父亲早是病魔缠身,虽然父亲已那样苍老而羸弱,但只要还实实在在靠着他的身子,感受到那暖暖的体温,她就觉得踏实,就没有那么害怕,就觉得生活还有希望,就觉得还有勇气去面对外面的一切。

英子哭求道:“爸,你答应我,一定不要抛下我跟小松,无论如何,你都不要抛下我们!只要你好好的,不管做啥,我都愿意,我都不会觉得苦。爸,求求你,答应我!答应我!答应女儿!”

爸爸抹了一把眼,说:“闺女儿,爸爸怎么可能再让你去遭那个孽呀?”

英子泣声说:“爸,女儿不去做那个就是!我保证以后再不去做那个了!我去找份正经的事情做,我能行的!爸,只要你好好的,总会有办法的,总会有办法的!你答应我,求求你,答应女儿!”

爸爸哽着声,说:“爸答应你,答应你,爸爸又怎么不巴望能好好陪着你们姐弟俩呀!”

3

葬礼很简单,村里本就人丁稀落,年轻一些的,大多外出打工了,抬棺的人勉强算凑齐。

叔伯婶娘们,都知道这家人的艰难,能来帮忙的,都过来了,挑水的挑水,洗菜的洗菜,做饭的做饭,搬桌椅的搬桌椅,拆纸钱的拆纸钱,打棺材的打棺材,挖墓穴的挖墓穴。

棺材落入地,英子又哭得死去活来,黄土一铲一铲地落在棺木上,鞭炮胡乱地炸着,母亲就那样一点一点被隔在了另一个天地,永远从她的世界消失了。

一起消失的,还有这村儿这院儿给她的亲切和温情,叔伯婶娘们看她的眼神,让她虚惶,让她羞耻,让她只敢贼一样地深埋着头。

小松还是那样地远着她,屋子里实在避不过,也把头拧到一边,紧绷着脸,冷冷地不看她。而且很快,他就要返校了。

爸爸较以前更加沉默,眉头拧得更紧了。

周围都安静下来,才更清晰地感觉到母亲走后留下的荒凉。屋子里那样地空旷、晦暗,没有一丝暖意。

英子明白:她是没法再在这里呆下去了。

去哪里呢?

小翠还在瑶城等着她。但她不想回瑶城,不想见小翠。她现在谁都不想见,只想找个清静的地方躲起来。

但她还有未了的心事。

她一直惦念着坎上那户人家。

无论如何,离开前都要了却那桩心愿,不然,她放不过自己。

两户人家,坎上坎下,隔着三、四米高的一道陡坡,一家石姓,一家蒲姓,虽不同宗,却一直过从甚密,亲如一家。

那年壮的、年少的,多年前就客居在外,只留着两个老人,守着一样老的旧宅。

“奶奶——”

英子终于还是找了过去,叫那一声后,便缄了口,她不敢多说什么,也不知该怎么说。

“嗯,是小英啊——”

奶奶叫了她一声,然后也不再说什么。

那种僵,英子说不出的难受和心虚,奶奶像是在躲避什么,又不忍心伤着别人,那种难为情——

“奶奶——您有——石头的消息吗?”英子还是横下心问。

“石头?石头啊——我也好些年没见到他了,他爸妈也有些年头没提到他了。唉——这孩子——不省心呐!”

“奶奶,有点东西放您这里,如果石头回来,帮我交给他一下,好吗?”

“东西?啥东西?给石头的?”

英子从包里掏出一个物件,一张丝巾包裹着的,递了过去。

“这个——是啥?”

“也没啥,到时您只管给石头就是了,他会明白的。”

“唔——你还是先打开看看吧!”

英子看*神色,总觉得像顾忌着什么,迟疑了一会儿,她还是打开来:一只银手镯。

奶奶打量了两眼,说:“这么贵重的东西,我不敢接哩,你还是自己给石头吧!”

英子说:“奶奶,我要是能找到石头,哪会这样来劳烦您呢?”

奶奶说:“那你还是自己先留着吧,太贵重了,我不敢接哩!”

英子说:“奶奶,这本来就是石头的,只是放在了我这里,我这出去,不晓得啥时候能回来,您就帮我转交给他一下行吗?”

奶奶说:“这我哪里晓得呢?”

英子揣度那话里的意思,又想到村里人看她的神色,眼睛一下子就湿了,泣着声说:“奶奶,您就帮我这个忙吧!您放心,这只银镯子,准保是干净的,不会脏了您的手!”

奶奶看英子哭,听了那话,便有些把不住了,不忍的样子,忙伸手接下,仍用丝巾包着,絮叨说:“这孩子,说的啥话呀?奶奶收下就是了。石头要是回来,我就交给他,要是一直不见人呢,奶奶就先替你放着,下次你回来,再还给你。”

英子心里道:“我这——还有得回来吗?”想着,鼻子更酸了,又不想被奶奶瞅见,行了个礼,赶紧离开了。她知道村里人都远着她,她不想让老人家再难为情。

4

英子是大清早一个人悄悄离开家门的。

她把一张银联卡留在了父亲床头,这些年攒下的钱,大多都在里面了。

她知道要是当面交给父亲,父亲是一定不会收的,但这个钱他们是必须要有的:父亲每个月看病吃药都得不少钱,他那病,身体又经不得累;小松上大学开销也大,她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把钱留给他们。

她往村头走,绕过一间又一间的老宅,她不愿碰上村里人,只想快点逃离。

这跟以往是不一样的,以往离家出远门,一路上都会主动跟各家各户的爷爷奶奶叔伯婶娘们打打招呼,看看他们淳朴和善的笑脸,听听他们老套却亲切的叮咛,就像揣上了满满的乡货,够她在异乡好好地受用一阵子。

变了,生活不时便会面临这样的情况:仿佛*之间,周围的世界便不再是那个熟悉的境况,什么都不复以往,连对自己,都陌生,都心生怀疑。

di一次身体来月事儿的时候如是;初中毕业不得不辍学的时候如是;大丰镇突然碰见石头的时候如是;石头凭空消失的时候如是;di一次放弃身体的时候如是;丑事突然事发,妈妈这样撒手人寰,亦如是。

英子害怕那些熟悉却又异样的眼神,她往村外走,如一只被毁巢的孤鸟,在无依的空中彷徨。从来没有哪一次离家,似这样的惶恐。仓皇逃离,逃离的却是心里wei一的归宿。

回不来了!

越来越远的村落。

山野,梯田里一层层的油菜花,像飘浮着的层层金黄的云垛,那熟悉的沁人心脾的甜香,脑子里便跳出那个人来,油菜花地的垄槽间,那如潮般的一抱,那如火般的一吻,那时候,她才十二岁呀!

那个清泉般纯净的女孩呵——

英子不敢想了,掩着酸涩的鼻子,加快了脚步。

5

一棵老黄葛树,粗壮的树干,七八个*方能合抱。这老树扎根在山村外的一个大垭口,从一缓斜坡边放散出巨大的树冠,荫蔽着一块可供百十人纳凉的坪地和一口不小的水塘。

老树迎着风雨日月,历经百年世事,为一代一代路过垭口的村民遮风挡雨,护荫蔽日。日久年深的树皮,裂隙纵横,像老人慈祥而沧桑的脸。

更难得的,是在老黄葛树脚不远,冒出一大眼山泉,四季旺水不竭,乡人借着流势,圈出高低连通的三眼圆井,di一眼供人饮用,第二眼可取水洗衣洗菜,第三眼可取水洗脸洗脚,余水皆入水塘,是乡人饮牛钦羊及洗澡戏水的好地方。

英子走到圆井边,跪下来,低身掬起一抔水,喝下,井水有种说不出的淡淡的清甜。

她又连着喝了几抔,俯着身,井水渐静,如一面圆镜,在倒映的天和树的背景上,她看见了一张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孔:憔悴、落魄、呆滞,没有一丝活气儿。

几滴泪滴到井水里,那面孔便破碎了,英子抹了抹眼,起了身,在树干延伸出的高高隆起的板状根上坐了下来。

一切都太熟悉了!连这板状根给臀部的那种温厚的触感,都那般熟悉。

山野间薄薄的却永不消散的雾气,如眼眸里不停晃动的润润的泪膜,变幻中笼着湿重的忧伤。

英子仿佛又看见了妈妈,妈妈每次离乡,都要俯身在圆井边喝上几抔水。

然后就是石头。

这大树,这水塘,这树后刚披上新绿的草地……每一个地方,都留着她和石头的影子,都萦绕着她和石头曾经的气息。

英子抬头朝老黄葛的树腰看去,那里,有一个大大的树洞,那个男孩,曾经就躲在那个树洞里,恋恋不舍地目送她远行。

英子的心*般地痛了一下,目光望向山梁外的远方,心里不由得轻唤了声:

你在哪里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