国风·陈风·衡门「诗经衡门原文」

【原文】

衡门之下，可以栖迟。

泌之洋洋，可以乐饥。

岂其食鱼，必河之鲂？

岂其取妻，必齐之姜？

岂其食鱼，必河之鲤？

岂其取妻，必宋之子？

【注释】

[1]衡门：衡，通“横”，即横门，横木为梁之门，是一种简陋的屋居，贫者居之。

[2]可以栖迟：谓横木为门之陋室，可以借此来栖息。可：可以。以：以此。栖迟：栖息，游息。此指幽会。

[3]泌：泉水。陈国泌邱地方的泉水名。“泌”同密，在山日密，在水日泌，都是男欢女爱幽会之地。洋洋：指水流盛大的样子。

[4]乐饥：即疗饥。《说文》:“治也，从广乐声。疗。”郑玄注：“止病曰疗。”此属隐语

[5]岂：难道。其：代词，“其谁”之省，可译为“人们”或“有谁”。食鱼：是暗示男女结配的隐语。鱼：在上古时期是“配偶”、“情侣”的隐语。

[6]必河之鲂：吃鱼何必一定要黄河中的鲂鱼？必：副词，必定要。河：黄河。鲂：鲂鱼，亦称“三角鲂”、“三角鳊”，肉味鲜美。

[7]取：通“娶”。

[8]必齐之姜：难道人们娶妻，一定要齐国姜姓的美女？齐之姜：即齐姜，齐国姜姓之美女的代称。姜：齐姓。

[9]宋之子：子姓女子，美女代称。子：宋姓，宋国望族。

【释文】

横梁小门之下，怎能随意游息。泉水浩荡奔流，何疗相思之饥。谁说吃鱼，定吃黄河那鲤鱼？谁说娶妻，必娶齐姜女？难道吃鱼，定要那黄河金鲤？谁说娶妻，定要那宋女？

【创作背景】

关于《衡门》的创作背景，历代学者的观点有较大分歧，主要有三说：一为诱掖僖公说，《毛诗序》日：“《衡门》，诱僖公也。愿而无立志，故作是诗以诱掖其君也。”二为贤者自乐无求之说，朱熹《诗集传》云：“此隐者自乐而无求者之词。”三为男女悦慕之辞说，闻一多《诗经研究》说：“《国风》中讲到男女相约之地，或曰城隅，或曰城阙，或日于某门，即国城的某门，衡门也还是这一类的场所，栖迟于衡门之下，和《静女篇》的‘俟我城隅’，《子衿篇》的‘在城阙兮’，也都是一类的故事，并且古代作为男女幽会之所的高谋；其所在地，必依山傍水，因为那是行秘密之事的地方。”认为此诗是为男女欢会所作。

【作品赏析】

许多解诗者认为此诗乃隐者表述安贫乐道之词。如朱熹《诗集传》云：“此隐居自乐而无求者之词。言衡门虽浅陋，然亦可以游息；泌水虽不可饱，然亦可以玩乐而忘饥也。”姚际恒《诗经通论》云：“此贤者隐居甘贫而无求于外之诗。一章甘贫也，二三章无求也。唯能甘贫，故无求。唯能无求，故甘贫。”这一观点即使不像闻一多先生所言“未免太可笑”(《说鱼》)，至少也有些酸腐。盖因此论带有明显的儒道杂糅的思想痕迹，是深受儒道思想影响的后世文人以六经注我的产物。这一观点与上古民歌的创作实情格格不入，正如《康衢谣》、《击壤歌》明显地属后世文人假托原始歌谣一样。让上古民歌谈安贫乐道未免有些滑稽。

倒是闻一多先生从民俗学角度考释此诗兴象，认为当属情诗的看法较为贴切。按闻先生意见，“衡门之下”乃男女幽会之所，与《抑风·静女》中的“俟我于城隅”如出一辄；泌水之岸，乃男欢女爱之地，“泌”与密同，在山日密，在水曰泌，都“是行秘密之事的地方”,“饥”亦非指腹饥，而是性之*；更关键的是，“鱼”在上古是“匹偶”、“情侣”的隐语，“食鱼”所暗示的恰是男女的“*或结配”（闻先生的观点见《说鱼》、《高唐神女传说之分析》)。由是，则诗意已明：

タ阳已逝，月上柳梢，一双青年男女悄悄来到城门下密约幽会，一番卿卿我我的．甜言蜜语之后，*促使他们双双相拥，又来到郊外河边，伴着哗哗的流水，极尽男欢女爱。或许小伙儿被这难忘良宵所陶醉，竟发表了一段富有哲理的爱情名言：吃鱼何必一定要黄河中的鲂鲤、娶妻又何必非齐姜、宋子不可？只要是两情相悦，谁人不可以共渡美好韶光？言外之意是，他与眼前的女子情感甚笃，非常满意，希望娶她为妻。此诗虽然短促，简单，但表现了上古陈地百姓*、纯朴的情爱意识，正如民歌中唱的：“风过岭头水过基，男从女愿莫讲离。我俩有情吃水饱，无情吃肉也皱眉。

此诗在章法上也较独特，先是叙事，由叙事引发议论。“兴”没有放在诗首，而是放在议论之前，且与所兴之事又共同构成旨意相同的议论，使议论充满了形象感而未流于枯燥，加厚了诗意。

《陈风》中多为情诗，说明陈地人民非常善于歌唱爱情。因此，能在这片土地上诞生这样一首富有哲理的情歌，也就不足为奇了。

【集评】

宋代•朱熹《诗集传》:“此隐居自乐而无求者之词。言衡门虽浅陋，然亦可以游息；泌水虽不可饱，然亦可以玩乐而忘饥也。”

清代•姚际恒《诗经通论》:“此贤者隐居甘贫而无求于外之诗。一章甘贫也，二三章无求也。唯能甘贫，故无求。唯能无求，故甘贫。”

清代•崔述《读风偶识》:“‘衡门’,贫士之居。‘乐饥’，贫士之事。食鱼、取妻，亦与人君毫不相涉，朱子之说是也。细玩其词，似此人亦非无心仕进者。但陈之士大夫方以逢迎侈泰相尚，不以国事民艰为意。自度不能随时俯仰，以故幡然改图，甘于岑寂。谓廊庙可居，固也，即衡门亦未尝不可居；鲂鲤可食，固也，即蔬菜亦未尝不可食；子姜可取，固也，即荆布亦未尝不可取。语虽浅近，味实深长，意在言表，zui耐人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