始终在梦里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「一个活在梦里的男人」
- 作者: 宥强
- 来源: 投稿
- 2022-11-25
那天小王站在河边一头扎进去想要寻死，恰好被经过的老何救下。我就这么认识了他俩。
这么说不准确，因为所有一切都发生在我的梦里。
这两个陌生人出现在初冬zui冷的那个夜晚里。那天晚上我因为喝了一杯咖啡，到半夜还精神亢奋。翻来覆去等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合上眼，然后就梦到自己站在河边，风呼呼吹，身边站着一个不高的年轻人，凝望着奔涌的河水。我刚想说什么，他突然就跳了进去。
我在现实中不会游泳，大概率在梦里也不太行，所以犹豫了那么几秒，这个时候就看到另外有人跳了进去，奋力将年轻人救了上来。
等上岸后我发现这个人是个中年男子，有些秃头，特别是从河里爬出来，头顶上的风景更是惨不忍睹。
人有时候做梦，是知道自己身在梦境中的，此刻我已经模模糊糊感觉到这不是正常的世界。
我不确定他们有没有自我介绍，但就是知道年轻人叫小王，中年人叫老何。老何问小王为什么想不开，小王叹口气说，他今天晚上找了十多个梦，就这个梦里有条河，适合*。
老何问，你为什么这么想死？
小王神情黯淡，说不死更痛苦。
我在一旁听着不对劲，这不是在做梦吗？就算梦里的人真*成功了又有什么关系，等天亮睁开眼不就又是个活生生的人吗？
小王没说话，老何解释说，因为有些人虽然活着，但是并没有睁开眼醒来的机会。
我有些不解，老何也没再说什么，只是对小王说，我该回去了，你别想不开，等明天我还来这里看你。
说完他转身就走，只剩我和小王。我赶紧挡在他的身前，像我这样不会游泳的人，他再跳下去可帮不了忙。
小王摇摇头说，你不用担心，今天我不会再跳了。
我问，我怎么相信你？
因为你马上就要醒了。
紧接着，我醒来了。
2睁开眼躺在床上，我回味起刚做的这个梦，它是如此真实且清晰，我甚至都记得老何头顶上头发的数量。
没想到做梦也都有这么神奇的感受。以前醒来后基本上梦就只能模模糊糊记个大概，甚至只是知道自己做过梦，但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完全记不得。
不过这种新奇劲在我回味几遍起床后完全消散了。就是个梦嘛，显得再真实也是虚假的，何况还是个关于*不让人舒服的情节，记这么清楚做什么？
洗漱、做早饭、吃饭，临出门前在墙上挂历今天日期下面打一个勾。
又是新的一天。
不过万万没想到，这一天晚上睡着时，我又遇到了老何。我们两个身处一栋高楼的顶部，一直有恐高症的我在梦里倒不觉得太害怕——老何的出现可比高楼惊悚多了。
还没等我发问，老何先嘀咕，不是说好今天在这里见面的吗，怎么杭电外出·还没出现，不会出事了吧？
我心里一直在想为什么会梦到他，是因为前一天晚上的梦境太逼真给自己留下的影像吗？反正我可从没听说做梦还有连续剧的。
更离谱的是，没过多久，小王竟然真出现了。他无精打采地从楼梯口出来，很文艺地抬起头，又到栏杆边俯视，说了句我在凝视深渊，深渊也在凝视我。
老何很高兴：看到你还活着真好。
小王说，你毕竟救过我，就算要死，也要和你道个别。
他们两个说个没完，我急了，说这是怎么回事啊，不就是个梦吗，在梦里死不死的，又有什么关系？
老何说，小伙子你不懂，他想在你的梦里*，现实中就再也不用醒来了。
小王表情沉重地望着高楼之下如同蚂蚁般的行人，说死对我是种解脱，你的梦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合适场合，所以抱歉了。但是也别太害怕，你就当做一场梦就好了。
3我一再逼问他们怎么回事，小王这才向我交待。
现实中他两年前遭遇一场车祸，躺在医院内成为植物人。但他并非毫无意识，被困在躯体内只能接收外界讯息，却无法表达。
这两年他感受着家人的痛苦，以及巨额花费造成的家境贫困，但完全*为力。父母说了，只要孩子还有呼吸，他们就不会放弃，所以wei一让他们丢掉这个负担的，只有小王自行了断。
所以他的意识，想要去*。当意识消亡，*的反映也就不复存在，他就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死人。
我听着有点愣，说这不就是所谓灵魂吗？这属于封建迷信。
老何在一旁说， 这只是你的理解不同，如果细细挖掘，其实里面也有科学道理。比如说人的大脑活动时能够产生能量，现在这份能量无法驱动身体行为，但能在精神层面造成影响。
我还是存疑，眼下只是不想纠结于此。我问，你的意识为什么能到别人梦里？
每个人都会啊，你是不是有时梦到过不认识的人？小王问，我想了下点点头。
同样的道理，也会有陌生人做梦时可能梦到你。到了晚上人的意识都是无意识发散的，不同人的脑电波进行交汇，就有可能在梦境里体现。当然相互认识的人脑电波交流的频率更频繁，所以我们梦到身边人比起陌生人来说要多得多。
小王还说，因为自己只剩下意识存在，所以要比一般人精神力要强，能够选择性地到其他人梦境当中。
这话听起来，zui起码从逻辑上编全乎了，但我还是不信。
老何说我也没必要信，每天舒舒服服睡觉，安安心心做梦，这样也挺好，不过以后只有一个问题——
他不说话了，转头看向小王。小王先是低着头也没说话，而后才对我讲——
以后我要一直在你梦里了。
4你的意思是说，以后我每次做梦都能梦到你？
小王说，不会太久的，等下次我在你梦里*成功，就不会再见了。
为什么啊？我问，你不是也可以到别人的梦里吗？
我出不去了，但说实话，我也不想出去。
出不去？
自从我选择跳河后，意识就已经被困在你的梦里，因为我们之间有了深层次的交流，除了回到自己身体，就只能在这里了。
那……你就回去好了。
相信我，回去的感受比死去还要痛苦。
我不知道该去说什么，想象着每一次做梦都会梦到同一个男人，这种感觉实在怪异。但我又不能残忍地赶他走，相比他的境地，至少我是有感知和表达能力的，是站在相对幸福的位置，不应该让不幸的人更加煎熬。
当然还有一个方法，那就是任由他死去，可这毕竟是我的梦境，是不是要对他的生命负责？
老何看出我的纠结，安慰说，其实梦和现实有许多共通之处，你把他当作生活中的朋友，也就习惯了。
他不懂，这不是习不习惯的问题，而是我想不想习惯的问题。
老何还说，他的精神力没有小王这么强大，能连着两次进入到别人梦里已经很不容易了，以后不会经常出现，所以……
他郑重望着我说，让他活下去吧，这是你的梦，这里你说的算。
这种艰巨的任务实在让我不敢接受，但好像也没法拒绝。我盯着小王说，以后你再想跳河，我会让河水变成棉花糖，你要是*，我就让地面变成弹弹床。
小王耷拉着脸哭丧说，我怎么这么倒霉呀。
我心说，我还倒霉呢！
5我这人特别能做梦，一闭眼一恍惚，即便几分钟光景，也都能梦到稀奇古怪的事情。我一直觉得这样的体验很有趣，直到每次梦中都出现了同一个人。
有次梦里我在坐车，小王是司机，高速公路上车来车往，他紧张地攥着方向盘，说自己车技特别差，如果是单独开正和心意，可车上有我实在没法大着胆子猛打方向盘，来个车毁人亡。
还有一次我梦到自己回到高中，正在考试，旁边坐着的正是小王，他哀叹一声说为什么题都这么难，让人想死的心都有。我淡淡的说，你现在要做的是把想死的念头压下去，换个角度看生活还是很美好的，虽然有考试，但也有女同学啊。
他白了我一眼，说了句庸俗，然后转脸去盯着班花看去。
我觉得他有些变了，不是那么急切地想要寻死了。为了进一步转变他，我带他在梦里去了古代变身大侠匡扶正义，和他驾驶飞船到了外太空，还为他策划了一起追女孩子的爱情戏码……
生活挺美好的，不是吗？我问他，心情也跟着好许多。他点点头，却依旧神色黯然，正是因为美好，我不能在现实中感受到，才会无法忍受，我现在是家里的累赘。
不，你是家里的希望。我认真说，他们都盼着你醒来。
小王身子一震，喃喃地说，会有那么一天吗？
一定会的，你的精神力这么强大，总有一天会在现实世界睁开眼睛。
我这么安慰他，突然想到一件事，问他，你现在是在哪里躺着？等我醒来的时候，可以去探望。
这，不用了。小王一下子变得很局促。
但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，而且在梦里相处这么久，确实对他现实产生兴趣。在我软磨硬泡下，他终于还是告诉了我家庭*。嘿真巧，就离我家两条街不远地方。
早上醒来时，我向公司请假，出门看下日历，是个好日子。
按照*找到小王家所在的小区，站在楼前我反而犹豫了。我该怎么解释自己，他的家人肯定觉得特别荒诞，但是如果能听到儿子的消息，无论真假想必都会格外珍视吧。
正想着如何敲门，身边走过一个人让我眼前一亮，看着他头顶上寥寥固守阵地的头发，我不由叫出声，老何！
老何回过头，面露困惑神色，我回过神，我们只是在梦里见过，我能记得，他哪里会有印象。
没想到他说，你怎么来这里了。
还没等我说话，他招手说，走，到我家里去。
6到老何家门前，老何指了指对面的门，说，那就是小王家，他就在里面。
我惊奇问他，你们是邻居？
老何说，我们两家关系不错，这孩子自从成了植物人，我也挺着急的，就想帮他们做点什么。哦对了，忘记介绍，我是一所大学的心理学教授，对梦境有些许研究，所以才能找到小王是在哪个人的梦里，但我也只能做到这一点了。
我点点头，又听他说，你是来见他的？其实没必要，他那副样子……你要真想帮他，不如就让他在梦里感受到活下来的乐趣，求生的念头也许能够让他重新苏醒。
我说不是我不想帮他，我也有自己事情，不可能一闭眼就全是他，难道他睡20年，我就要梦到他20年吗？
老何说，所以要帮助他尽快醒来，而且换个思路，有这么个人陪着你一起做梦，不也挺好吗？
这是什么话，怎么可能！
老何叹了口气，没再继续这个话题，招呼我坐下，给我倒了杯水，和我商量见到小王父母后怎么解释。
我确实也没想好，坐下来思考。然而喝过水后，我大脑愈发模糊，眼睛一点点睁不开，头垂下的zui后一刻，我只看到老何淡淡的笑容。
小王又站在di一次和我相识的河边，只是这河水不再凶猛，变得温柔婉约，阳光在水面上折射出粼粼金波。
他见到我并不惊奇，说，天气这么好，要不要一起游泳？我摇摇头，问他，不再想跳河了？
今天不要了，毕竟你现在就在我家附近，如果我死去了，还要直面父母的伤心。
你都知道？不对，我怎么觉得这都是设计好的？
老何这人一直不按常理出牌，之前他突然出现救下我就很意外，现在我已经习惯了。放心，他没有恶意。
我问他，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回去，怎么才能醒来？
你很讨厌我吗？
不是讨厌，但你总在我的梦里也不是办法，人要学着面对现实，或许你醒不来的原因只是因为你不想醒，你应该去努力向着这个目标努力，不能放弃。世界有许多值得留恋的事物，那么多人牵挂你，为什么就要在我的梦里当缩头乌龟呢？
小王喃喃地说，是啊，我不能再逃避了。
他转向我问，那么你呢？
我怎么了？
你还会想着*吗？
我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败。
7知道为什么说你的梦境适合我*吗？因为你的念头充满着厌世，让我很轻易地嗅到死亡的味道。我能来到你的梦里，说明你也有想要*的念头。
我……这和你没关系，不用你管。
虽然你看起来冷冰冰，但这些天你一直在帮我树立活下去的信心，我很感激。我突然觉得，活着也不是那么痛苦的事情，更重要的是，我想和你一起活着。
我的眼前浮现出家门口那幅挂历，每过完一天我就会打一个勾，而这个月zui后一天画了一个圈，那是我决定*的日子。
那一天，是我的生日。
我没有像小王一样遭遇什么巨大的不幸，我只是觉得，在这个世界太孤独了。我不喜欢交朋友，和家人也相隔遥远，一个人生活，从没想过这样的日子会有一天得到改变，会一直这样直到死去，那我就把这一天提前好了。
直到那一天，我的梦里闯进来一个要*的人。
小王说，我们都说梦是假的，这些天我有些明白了，梦也是真的，做一个美好的梦，这个世界也就不那么凶恶了。
我低头不说话。
你说得对，我要活下去，我要努力醒来，你也一起努力，好吗？
我和你不一样……
确实不一样，我比你还要惨，我都敢活下来，你还有什么理由放弃生命。我希望有一天，我们能在现实中见面，你等我醒来，我一定能醒来。
一席话让我重新沉默，许久才开口，好，我答应你。
那我就能放心回去了。小王露出笑容，你说得对，世界很美的，因为有很多牵挂你的人，我也牵挂着你啊……
我睁开眼，自己正躺在沙发上，有种神清气爽感觉，我知道，以后我可能不会再梦到小王了。老何端坐着问我感觉怎么样。
我恨恨地说，你竟然在水里下毒。
谁说的，我可是心理学教授，怎么可能靠这种东西，刚才你是被我*了。
你为什么要这么做。
我工作时见到许多厌世寻死的人，也目睹过许多悲惨的事情，很多情况下都*为力。我只能说尽我所能，去帮助人们重新燃起活下来的念头。
他说话的时候头顶发丝微微发颤，我di一次觉得可以用“可爱”这个词形容。
那小王，他会醒来吗？
我朝门口处望去，正想着，那边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。
加油，我等着你。
不是鬼故事，是亲身经历
记得很清楚，高中一个周五的晚上梦到在教室，一个同学浑身湿透滴着水走到我身边，手里拿着20元钱给我说：还你钱。我周五确实借给他20块，然后我看钱是湿的，就说你晾干再还我吧，然后他转身便走了。
醒了觉得梦很奇怪，但也没在意。周一早上到学校得到消息他周五晚上跳河*了，尸体在下游水坝被捞上来了。
而且，他周五放学打得到的河边，打得的20块是向我借的。
